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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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綠玉遲疑了一下, 問道：“不會再出來的意思是……”
席昭看著她，卻沒有再說話。
綠玉不知道席昭的習慣，但是此刻卻看懂了她沈默的回答。
一抹濕潤突然劃過綠玉的臉頰, “真好啊。”她笑著說。
她沒有懷疑席昭話裏的真假，也沒有去想齊家主會不會將齊金寶救出來，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無比相信眼前這個少女的話, 齊金寶, 永遠也出不來了，如她姐姐一般。
“那他能聽見外面的動靜嗎？”
“能, 不過他的聲音傳不出來。”席昭只將裏面的陣法補上了, 至於外面的則沒有去動。她填補陣法的是為了能在裏面更好地多套幾層陣法，至於外面的，就沒有填補的必要了。
也就是說, 齊金寶能聽見她們此時說的話，聽見外面的所有動靜，卻不能對任何一個人發出求救的聲音。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綠玉突然腳一軟，坐在地上，臉上哭笑參半，眼睛裏的開心確實怎麽都藏不住。
席昭望向遠方, 決定還是先去找伏翊好了。
希望他到時候不會這樣哭才好。
但席昭並不知曉, 伏翊此刻已經找上門來, 還帶了一尊煞神, 此刻正在齊家裏找齊家主的麻煩。
齊家主起初聽聞有人上報要拜訪自己還不曾放在心上, 自以為自己有幾分實力想要通過自己攀附上齊家的人眾多，他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結果話剛傳到耳邊，大門就被人給拍碎在眼前。
滄寒陰沈著一張臉, 卻偏偏要在那張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反而讓他整張臉看上去煞氣更重。隨他一同進來的伏翊往常一直帶著笑意的臉此刻也笑不出來，若是此刻有熟悉他的人在這裏恐怕會以為自己認錯人。
齊家主在大門碎裂的時候呼吸一滯，而視線轉移到滄寒臉上後就越發僵硬。
怎麽是他？他哪裏惹到他了？
齊家主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幹巴巴地說：“尊上來得突然，可是有什麽事？”
“哪裏突然？我不是已經讓人通報給你了。”滄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齊家主身邊那人，齊家主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原來前來拜訪的人居然是他！
上一秒通報的人才告訴自己，下一秒他就“破門而入”，齊家主眼角抽搐了一下，暗罵這祖宗又為難人。
他努力維持臉上的笑意，正想問他有何貴幹，滄寒突然變臉，臉上的笑消失不見，周圍突然狂風大作，威壓如潮水般湧來，齊家主死死捏緊桌角，最後還是不得不被壓著跪坐在地上，形容狼狽。而屋內其他人，已經全部癱倒在地了，齊家主身為除滄寒和伏翊之外唯一一個立起上身的人卻並沒有感覺到榮幸。
身為家主卻被人毫無尊嚴地摁倒在地，縱然齊家主不欲與滄寒交惡此刻也臉色難看了起來：“尊上為何無緣無故對我齊家發難！你想要與世家為敵嗎？”
滄寒嗤笑一聲：“別給我戴高帽子，你齊家還代表不了所有世家。你先對我出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即便是將此事捅到中心城，你也得給我乖乖下跪道歉。”
“我何時對你出手？你不要造謠！”齊家主怒吼道，他怎麽可能主動去惹這尊煞神？他嫌命太長了嗎？
“你的人綁了我的弟子，欺負她柔弱可欺，我這個師尊自然是要來討個公道。”滄寒理所當然地說。
“柔、柔弱可欺？你那三個弟子哪個柔弱可欺了？尊上說話莫要不打草稿，我齊家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被氣得跪在地上發抖的齊家主恨聲道，他現在幾乎可以確認滄寒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誰說他們三個了？我是說我新收的小弟子，她年紀不大，我一直擔心她被人欺負，囑咐我大徒弟好好看護，結果還是被你的人給擄走，你敢說不是故意挑釁我？你定然是知曉她實力不高，所以才可勁欺負，想要借她來折辱我。”滄寒說得一本正經，齊家主差點就信了。
信個屁啊，誰敢欺負他的弟子？這老硬幣護短得很，除了華家那群不要命的敢利用利用，誰敢明目張膽欺負他的人？還有，他什麽時候又收了一個弟子？
這時，一旁躺著看伏翊十分眼熟的人終於爬到齊家主身邊，小聲說道：“家主，此、此人有些眼熟，似乎是那日重傷金寶少爺的人……”
齊家主聽完臉色立馬變了。
他大腦瘋狂轉動，結合方才滄寒說的話，立馬猜出了部分真相。他咬牙，完蛋了，齊金寶這次可給他捅了大簍子。
齊家主話鋒一轉，立馬開始針對伏翊：“這位修士我似乎知道，幾天前就是你當眾打傷我侄子，害我侄子失去大半個身子差點命喪當場吧？”
伏翊冷聲道：“是，你侄子那時正想欺負我師妹，若是我出手慢了一點，我師妹就被你侄子給打傷了。”
齊家主一頓，正想繼續推鍋給伏翊，就聽見滄寒憤怒地說：“什麽？還有這種事？豈有此理，你侄子定然是受你指使才欲對我弟子下手！齊老二，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齊家主最恨有人這麽叫他，偏偏他還沒辦法對說話的人發脾氣，他只好憋著一股氣對方才說出齊金寶名字的人喊道：“還不快去把那孽畜給我叫來！”
滄寒在一旁冷冷地說風涼話：“你可別給我找個替死鬼出來，還有，把我弟子還回來。”
齊家主憋著一股氣不上不下，咬牙切齒道：“尊上放心，我定然會將人完完整整帶到你面前。”
他現在巴不得趕緊把滄寒送走，怎麽可能拿個假的齊金寶來糊弄他。何況齊金寶惹了滄寒，再加上他的修為近乎全廢，雖然很可惜，但是齊家主也不得不放棄他，畢竟齊金寶現在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
齊金寶是齊家主養出來的一條聽話的狗，但是這條狗現在失去了尖牙，還被其他人盯上，只想要利用他的狗主人自然會拋棄他。
但齊家主沒想到，他信誓旦旦地告訴滄寒會把齊金寶帶過來，但離開的人卻形單影只地回來，面露尷尬地說沒有找到齊金寶的身影。
齊家主眉毛抖動得更加厲害了，他生怕滄寒又說出什麽話，搶先一步道：“怎麽可能沒找到人！他身邊那些侍奉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他們……今早都被您給趕走了。”那人唯唯諾諾地說。
齊家主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會這麽巧？
“齊家主，這也太巧了吧，你說呢？”滄寒臉上寫著大大的嘲諷兩個字，齊家主覺得自己的臉被滄寒扔在地上狠狠踐踏。
他深吸一口氣，“尊上，您的弟子我一定會找到，我會給您一個交代。”齊家主沈聲道。事到如今，他除了放低姿態賠罪也沒有其他路可走，齊金寶那個廢物，怎麽就一點腦子都不帶。齊家主之前十分喜歡他這一點，如今卻無比痛恨。
“哦，這倒不用了。”滄寒居然拒絕了齊家主的提議。
齊家主心裏咯噔一下，正以為他又要作妖，正提心吊膽，就見滄寒側身望著漏風的大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笑意？
一個齊家主沒見過的少女逆光站在門口，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此刻她的身份卻呼之欲出。
伏翊快步走上前去，圍著席昭轉了一圈，確認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後松了一口氣，表情也松散了許多，“阿昭，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有人帶我過來的。”席昭擡頭望向空無一人的屋頂，伏翊瞬間明白了是誰給她帶路。
伏翊眼裏重新升起笑意，“那是你三師兄，日後再與你好生介紹。”
席昭回想起那個裹著一身黑布，一副生怕見人模樣的人，沈默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
伏翊眉眼彎彎地看著滄寒：“師尊，既然師妹找到了，那我們走吧。”
滄寒頷首：“行。”
齊家主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開口阻止道：“這位……不知該如何稱呼？你為何會在我齊家？”
這少女出現後一句話都沒提到齊金寶，而滄寒也在對方出現後不再糾纏著要找到齊金寶，齊家主覺得十分古怪。
本以為這少女年紀小閱歷淺，結果她眼神淡淡地看著他，說出來的話卻跟他師尊一樣氣人：“這話你應該問綁走我的人。”
而此時，本來沒打算再糾纏的滄寒看見齊家主居然敢開口留人，心思再次活躍起來。
“對了齊老二，本尊還沒與你算賬。你無緣無故挑釁本尊，難道就打算就這麽作罷？”滄寒瞇起眼睛，危險地說。
最後，齊家主只能忍痛割愛，給出去一張古老的丹方作為賠償。
看到三人瀟灑離去的背影，齊家主牙都快咬碎了。
“把齊金寶身邊那些人給我叫來。”滄寒一走，齊家主臉色驀然陰沈下去。若非滄寒他實在是惹不起，不然怎麽可能這般低聲下氣。但他對滄寒擺低姿態，並不代表他脾氣好。
很快，齊金寶房內的人全部跪在下面，齊家主一一掃過他們的臉，陰狠地說：“齊金寶逃到哪裏去了？”
他並不覺得齊金寶是真的消失了，按照他的性格，只有可能是逃走了。
幾人面面相覷，齊金寶逃走了？什麽時候的事？
“家主容秉，我們當初是想要跟著金寶少爺一同離開，但他只要一個侍女跟隨，說不準我們跟上去……”幾人誠惶誠恐地答道。
而這番話證實了齊家主的猜測，齊金寶果然是逃走了，還是帶著侍女一同逃走，果然改不了他好色的本性。
齊家主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後裏面恢覆了冷靜。
“他是怎麽把滄寒的弟子抓走的，一五一十告訴我。”
齊家主站在密室的上方，其餘人佝僂著背站在一旁不敢吱聲，他看著這個早已不用的密室，哼了一聲：“沒想到，他居然也有秘密瞞著本尊。”
而此時地底下的齊金寶已經被嗜血蛇咬得只剩一口氣，卻突然聽見了齊家主的聲音，他渾濁不堪的眼裏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是二叔，二叔來救他了！
齊金寶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二……二叔……二叔……救……救救……”
淒慘的哀嚎在密室裏回響，倘若此刻齊家主打開密室，就會發現齊金寶半死不活的模樣。
但齊家主此刻聽不見齊金寶的聲音，而密室裏之所以有層層陣法一來是為了防止裏面的人逃脫，二來是避免此處被齊家主發現，而這也是齊家主震怒的原因。他本以為齊金寶是一條聽話的狗，但現在才發現狗居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得不收起自己最後一絲對齊金寶的憐憫。
“把這裏封起來，不準任何人再進。”齊家主留下最後一句話，隨後就離開了。
密室裏的齊金寶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喊道：“二……二……”
他的脖子被嗜血蛇的尖牙咬斷，齊金寶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鮮血逐漸與地上的陣法融為一體。這個陣法曾經被無數人的血染紅，如今輪到齊金寶，也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牢牢地將他的一切封鎖在密室裏。
另一邊，席昭在伏翊的追問下將自己遇到的一切以及她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伏翊，在聽見席昭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兇狠的計劃後伏翊微微松了一口氣，同時有些驚訝：“阿昭現在對陣法了解這般透徹了嗎？我記得你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呢。”
席昭說：“撕裂空間的陣法不是我畫的。”那是現成的。
伏翊以為是師尊給席昭畫的，沒有多想。
“我不是說這個，除此之外的所有你都做得非常棒。”伏翊完全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手癢癢地摸了摸席昭的頭，覺得站直任摸的她過分可愛了，於是又多擼了一會，結果被自己的親師尊毫不留情地揮開。
“摸什麽摸，你當摸猴呢？”滄寒瞪了伏翊一眼。
師尊說話果然還是這麽難聽，伏翊笑著想，他又看了看被無意之中“當猴”的席昭，見她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心想，幸好阿昭遲鈍不在意。
滄寒把伏翊的手揮開後，自己卻克制不住地在席昭頭上揉了兩把。
我是在給她把弄亂的頭發捋順，滄寒這麽對自己說，但席昭的頭發卻越來越亂。
這次，她主動把自己的腦袋移出滄寒的手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不是猴，不要摸我。”
伏翊噗嗤一笑，原來並不是沒察覺到啊。
滄寒手僵在半空中，他自然不會覺得尷尬，只是覺得席昭有些氣鼓鼓的模樣有些好笑，於是轉而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自然而然地說：“哦，我才不摸猴。”
“……”
不遠處，一道黑影站在那裏宛如一座雕塑，伏翊朝他揮了揮手：“元一，快過來認識小師妹。”
黑影沒有動，在席昭的眼神看過去的時候，他閃身消失不見了。
伏翊感嘆一聲：“元一還是如此內向。”
“嗤。”滄寒發出毫不留情的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哪個弟子。
“這張丹方，你自己拿去研究。”滄寒突然想起什麽，把方才到手的丹方扔給席昭。
伏翊提出異議：“師尊，這張丹方對阿昭來說會不會太難了？難道不應該先從最簡單的學起嗎？”他覺得師尊的揠苗助長，就算阿昭有天賦但也不是拿來這麽用的，萬一打擊了人家的積極性怎麽辦？
滄寒對大徒弟的話充耳不聞，“研究好之後就來找我煉丹，務必在宗門大比開始之前煉出來。”
伏翊覺得滄寒是在開玩笑。
結果席昭認真地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伏翊有些擔憂，“阿昭，莫要勉強自己，師尊他就喜歡胡來。”
“你說什麽屁話，我什麽時候胡來了？我哪次不是盡心盡力教你們？”滄寒對伏翊的說辭十分不滿意。
伏翊想了一下，師尊的教學方法雖然不著調了些，但的確有用……但是這次他卻覺得師尊真的是在胡來。
就在伏翊與滄寒爭論對方的教學方法是不是胡來的時候，席昭“嘭”地一下關上門，完全沒有把門外那二人的爭吵放在心上。
二人沒有再說話。
席昭一進去就接連幾天沒有出來，這幾天裏來了好幾波無妄宗的弟子，都想要看小師妹的模樣，但是都被伏翊找各種理由趕走了。就連華秋苓都找了次機會偷溜出來，結果席昭的房門還是緊閉，想要跟小師妹正式打招呼的華秋苓只好遺憾離開。
恰逢這時，席昭的門“嘭”一下打開，眾人心心念念的小師妹穿著最簡單的白衣，頭發被隨意束了起來，完全不是一副見客的樣子。她言簡意賅地對華秋苓說：“多謝你的符，幫了忙。”
那張將撕裂空間的符是華秋苓那日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趁亂塞給席昭的，倘若不是這個，或許席昭出來的時間還會再晚一些。所以今日隱約察覺到華秋苓出現時她才強行放下手邊的東西，跑出來給華秋苓道謝。
華秋苓沒想到她會專門出來給自己道謝，她已經聽說了這幾日其餘同門想來看她可都沒見到對方正臉，而席昭專門為她開門，華秋苓突然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不客氣，阿昭，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席昭點了點頭。
華秋苓笑得越發溫柔，“我名為華秋苓，是你的二師姐。我聽聞你還有一個師姐，你便喚我二師姐就好。”
華秋苓是個細心到骨子裏的人，她已經在伏翊那裏聽說了席昭的來歷，並且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幫助過席昭的“師姐”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她雖然是滄寒的二徒弟，但師門除她與席昭之外沒有其餘女弟子，按理來說席昭應當直接喚她師姐，不過華秋苓並不打算強行擠占對方心裏的那個重要的位置，即便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席昭頓了頓，低聲喊道：“二師姐。”
“嗯。”華秋苓雙眼彎成月亮的形狀，她輕聲道：“我要走了，後面再來看你，阿昭。”
“嗯。”
席昭站在原地看著華秋苓離開，卻並沒有直接轉身回去，而是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一個人。
等了一小會，並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的席昭失去耐心，正欲轉身回房，一道黑影閃現在華秋苓方才站立過的地方。
“元一。”他留下這句話後就再次消失不見，宛如一個重度社恐。
席昭像是完成任務一樣機械地朝空無一人的空地喊道：“三師兄。”隨後頭也不回地進門關上房門。
另一邊，伏翊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房內的人，並不感到驚訝。
他笑著問：“如何？小師妹很可愛吧？”
對方沒有回應，伏翊習以為常。
良久才聽見對方的回覆。
“她身上……好香。”
伏翊笑容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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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玉遲疑了一下, 問道：“不會再出來的意思是……”
席昭看著她，卻沒有再說話。
綠玉不知道席昭的習慣，但是此刻卻看懂了她沈默的回答。
一抹濕潤突然劃過綠玉的臉頰, “真好啊。”她笑著說。
她沒有懷疑席昭話裏的真假，也沒有去想齊家主會不會將齊金寶救出來，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無比相信眼前這個少女的話, 齊金寶, 永遠也出不來了，如她姐姐一般。
“那他能聽見外面的動靜嗎？”
“能, 不過他的聲音傳不出來。”席昭只將裏面的陣法補上了, 至於外面的則沒有去動。她填補陣法的是為了能在裏面更好地多套幾層陣法，至於外面的，就沒有填補的必要了。
也就是說, 齊金寶能聽見她們此時說的話，聽見外面的所有動靜，卻不能對任何一個人發出求救的聲音。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綠玉突然腳一軟，坐在地上，臉上哭笑參半，眼睛裏的開心確實怎麽都藏不住。
席昭望向遠方, 決定還是先去找伏翊好了。
希望他到時候不會這樣哭才好。
但席昭並不知曉, 伏翊此刻已經找上門來, 還帶了一尊煞神, 此刻正在齊家裏找齊家主的麻煩。
齊家主起初聽聞有人上報要拜訪自己還不曾放在心上, 自以為自己有幾分實力想要通過自己攀附上齊家的人眾多，他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結果話剛傳到耳邊，大門就被人給拍碎在眼前。
滄寒陰沈著一張臉, 卻偏偏要在那張臉上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反而讓他整張臉看上去煞氣更重。隨他一同進來的伏翊往常一直帶著笑意的臉此刻也笑不出來，若是此刻有熟悉他的人在這裏恐怕會以為自己認錯人。
齊家主在大門碎裂的時候呼吸一滯，而視線轉移到滄寒臉上後就越發僵硬。
怎麽是他？他哪裏惹到他了？
齊家主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幹巴巴地說：“尊上來得突然，可是有什麽事？”
“哪裏突然？我不是已經讓人通報給你了。”滄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齊家主身邊那人，齊家主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原來前來拜訪的人居然是他！
上一秒通報的人才告訴自己，下一秒他就“破門而入”，齊家主眼角抽搐了一下，暗罵這祖宗又為難人。
他努力維持臉上的笑意，正想問他有何貴幹，滄寒突然變臉，臉上的笑消失不見，周圍突然狂風大作，威壓如潮水般湧來，齊家主死死捏緊桌角，最後還是不得不被壓著跪坐在地上，形容狼狽。而屋內其他人，已經全部癱倒在地了，齊家主身為除滄寒和伏翊之外唯一一個立起上身的人卻並沒有感覺到榮幸。
身為家主卻被人毫無尊嚴地摁倒在地，縱然齊家主不欲與滄寒交惡此刻也臉色難看了起來：“尊上為何無緣無故對我齊家發難！你想要與世家為敵嗎？”
滄寒嗤笑一聲：“別給我戴高帽子，你齊家還代表不了所有世家。你先對我出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即便是將此事捅到中心城，你也得給我乖乖下跪道歉。”
“我何時對你出手？你不要造謠！”齊家主怒吼道，他怎麽可能主動去惹這尊煞神？他嫌命太長了嗎？
“你的人綁了我的弟子，欺負她柔弱可欺，我這個師尊自然是要來討個公道。”滄寒理所當然地說。
“柔、柔弱可欺？你那三個弟子哪個柔弱可欺了？尊上說話莫要不打草稿，我齊家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被氣得跪在地上發抖的齊家主恨聲道，他現在幾乎可以確認滄寒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誰說他們三個了？我是說我新收的小弟子，她年紀不大，我一直擔心她被人欺負，囑咐我大徒弟好好看護，結果還是被你的人給擄走，你敢說不是故意挑釁我？你定然是知曉她實力不高，所以才可勁欺負，想要借她來折辱我。”滄寒說得一本正經，齊家主差點就信了。
信個屁啊，誰敢欺負他的弟子？這老硬幣護短得很，除了華家那群不要命的敢利用利用，誰敢明目張膽欺負他的人？還有，他什麽時候又收了一個弟子？
這時，一旁躺著看伏翊十分眼熟的人終於爬到齊家主身邊，小聲說道：“家主，此、此人有些眼熟，似乎是那日重傷金寶少爺的人……”
齊家主聽完臉色立馬變了。
他大腦瘋狂轉動，結合方才滄寒說的話，立馬猜出了部分真相。他咬牙，完蛋了，齊金寶這次可給他捅了大簍子。
齊家主話鋒一轉，立馬開始針對伏翊：“這位修士我似乎知道，幾天前就是你當眾打傷我侄子，害我侄子失去大半個身子差點命喪當場吧？”
伏翊冷聲道：“是，你侄子那時正想欺負我師妹，若是我出手慢了一點，我師妹就被你侄子給打傷了。”
齊家主一頓，正想繼續推鍋給伏翊，就聽見滄寒憤怒地說：“什麽？還有這種事？豈有此理，你侄子定然是受你指使才欲對我弟子下手！齊老二，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齊家主最恨有人這麽叫他，偏偏他還沒辦法對說話的人發脾氣，他只好憋著一股氣對方才說出齊金寶名字的人喊道：“還不快去把那孽畜給我叫來！”
滄寒在一旁冷冷地說風涼話：“你可別給我找個替死鬼出來，還有，把我弟子還回來。”
齊家主憋著一股氣不上不下，咬牙切齒道：“尊上放心，我定然會將人完完整整帶到你面前。”
他現在巴不得趕緊把滄寒送走，怎麽可能拿個假的齊金寶來糊弄他。何況齊金寶惹了滄寒，再加上他的修為近乎全廢，雖然很可惜，但是齊家主也不得不放棄他，畢竟齊金寶現在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
齊金寶是齊家主養出來的一條聽話的狗，但是這條狗現在失去了尖牙，還被其他人盯上，只想要利用他的狗主人自然會拋棄他。
但齊家主沒想到，他信誓旦旦地告訴滄寒會把齊金寶帶過來，但離開的人卻形單影只地回來，面露尷尬地說沒有找到齊金寶的身影。
齊家主眉毛抖動得更加厲害了，他生怕滄寒又說出什麽話，搶先一步道：“怎麽可能沒找到人！他身邊那些侍奉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他們……今早都被您給趕走了。”那人唯唯諾諾地說。
齊家主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會這麽巧？
“齊家主，這也太巧了吧，你說呢？”滄寒臉上寫著大大的嘲諷兩個字，齊家主覺得自己的臉被滄寒扔在地上狠狠踐踏。
他深吸一口氣，“尊上，您的弟子我一定會找到，我會給您一個交代。”齊家主沈聲道。事到如今，他除了放低姿態賠罪也沒有其他路可走，齊金寶那個廢物，怎麽就一點腦子都不帶。齊家主之前十分喜歡他這一點，如今卻無比痛恨。
“哦，這倒不用了。”滄寒居然拒絕了齊家主的提議。
齊家主心裏咯噔一下，正以為他又要作妖，正提心吊膽，就見滄寒側身望著漏風的大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笑意？
一個齊家主沒見過的少女逆光站在門口，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此刻她的身份卻呼之欲出。
伏翊快步走上前去，圍著席昭轉了一圈，確認她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後松了一口氣，表情也松散了許多，“阿昭，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有人帶我過來的。”席昭擡頭望向空無一人的屋頂，伏翊瞬間明白了是誰給她帶路。
伏翊眼裏重新升起笑意，“那是你三師兄，日後再與你好生介紹。”
席昭回想起那個裹著一身黑布，一副生怕見人模樣的人，沈默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
伏翊眉眼彎彎地看著滄寒：“師尊，既然師妹找到了，那我們走吧。”
滄寒頷首：“行。”
齊家主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開口阻止道：“這位……不知該如何稱呼？你為何會在我齊家？”
這少女出現後一句話都沒提到齊金寶，而滄寒也在對方出現後不再糾纏著要找到齊金寶，齊家主覺得十分古怪。
本以為這少女年紀小閱歷淺，結果她眼神淡淡地看著他，說出來的話卻跟他師尊一樣氣人：“這話你應該問綁走我的人。”
而此時，本來沒打算再糾纏的滄寒看見齊家主居然敢開口留人，心思再次活躍起來。
“對了齊老二，本尊還沒與你算賬。你無緣無故挑釁本尊，難道就打算就這麽作罷？”滄寒瞇起眼睛，危險地說。
最後，齊家主只能忍痛割愛，給出去一張古老的丹方作為賠償。
看到三人瀟灑離去的背影，齊家主牙都快咬碎了。
“把齊金寶身邊那些人給我叫來。”滄寒一走，齊家主臉色驀然陰沈下去。若非滄寒他實在是惹不起，不然怎麽可能這般低聲下氣。但他對滄寒擺低姿態，並不代表他脾氣好。
很快，齊金寶房內的人全部跪在下面，齊家主一一掃過他們的臉，陰狠地說：“齊金寶逃到哪裏去了？”
他並不覺得齊金寶是真的消失了，按照他的性格，只有可能是逃走了。
幾人面面相覷，齊金寶逃走了？什麽時候的事？
“家主容秉，我們當初是想要跟著金寶少爺一同離開，但他只要一個侍女跟隨，說不準我們跟上去……”幾人誠惶誠恐地答道。
而這番話證實了齊家主的猜測，齊金寶果然是逃走了，還是帶著侍女一同逃走，果然改不了他好色的本性。
齊家主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後裏面恢覆了冷靜。
“他是怎麽把滄寒的弟子抓走的，一五一十告訴我。”
齊家主站在密室的上方，其餘人佝僂著背站在一旁不敢吱聲，他看著這個早已不用的密室，哼了一聲：“沒想到，他居然也有秘密瞞著本尊。”
而此時地底下的齊金寶已經被嗜血蛇咬得只剩一口氣，卻突然聽見了齊家主的聲音，他渾濁不堪的眼裏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是二叔，二叔來救他了！
齊金寶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二……二叔……二叔……救……救救……”
淒慘的哀嚎在密室裏回響，倘若此刻齊家主打開密室，就會發現齊金寶半死不活的模樣。
但齊家主此刻聽不見齊金寶的聲音，而密室裏之所以有層層陣法一來是為了防止裏面的人逃脫，二來是避免此處被齊家主發現，而這也是齊家主震怒的原因。他本以為齊金寶是一條聽話的狗，但現在才發現狗居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得不收起自己最後一絲對齊金寶的憐憫。
“把這裏封起來，不準任何人再進。”齊家主留下最後一句話，隨後就離開了。
密室裏的齊金寶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喊道：“二……二……”
他的脖子被嗜血蛇的尖牙咬斷，齊金寶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鮮血逐漸與地上的陣法融為一體。這個陣法曾經被無數人的血染紅，如今輪到齊金寶，也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牢牢地將他的一切封鎖在密室裏。
另一邊，席昭在伏翊的追問下將自己遇到的一切以及她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伏翊，在聽見席昭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兇狠的計劃後伏翊微微松了一口氣，同時有些驚訝：“阿昭現在對陣法了解這般透徹了嗎？我記得你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呢。”
席昭說：“撕裂空間的陣法不是我畫的。”那是現成的。
伏翊以為是師尊給席昭畫的，沒有多想。
“我不是說這個，除此之外的所有你都做得非常棒。”伏翊完全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手癢癢地摸了摸席昭的頭，覺得站直任摸的她過分可愛了，於是又多擼了一會，結果被自己的親師尊毫不留情地揮開。
“摸什麽摸，你當摸猴呢？”滄寒瞪了伏翊一眼。
師尊說話果然還是這麽難聽，伏翊笑著想，他又看了看被無意之中“當猴”的席昭，見她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心想，幸好阿昭遲鈍不在意。
滄寒把伏翊的手揮開後，自己卻克制不住地在席昭頭上揉了兩把。
我是在給她把弄亂的頭發捋順，滄寒這麽對自己說，但席昭的頭發卻越來越亂。
這次，她主動把自己的腦袋移出滄寒的手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不是猴，不要摸我。”
伏翊噗嗤一笑，原來並不是沒察覺到啊。
滄寒手僵在半空中，他自然不會覺得尷尬，只是覺得席昭有些氣鼓鼓的模樣有些好笑，於是轉而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自然而然地說：“哦，我才不摸猴。”
“……”
不遠處，一道黑影站在那裏宛如一座雕塑，伏翊朝他揮了揮手：“元一，快過來認識小師妹。”
黑影沒有動，在席昭的眼神看過去的時候，他閃身消失不見了。
伏翊感嘆一聲：“元一還是如此內向。”
“嗤。”滄寒發出毫不留情的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哪個弟子。
“這張丹方，你自己拿去研究。”滄寒突然想起什麽，把方才到手的丹方扔給席昭。
伏翊提出異議：“師尊，這張丹方對阿昭來說會不會太難了？難道不應該先從最簡單的學起嗎？”他覺得師尊的揠苗助長，就算阿昭有天賦但也不是拿來這麽用的，萬一打擊了人家的積極性怎麽辦？
滄寒對大徒弟的話充耳不聞，“研究好之後就來找我煉丹，務必在宗門大比開始之前煉出來。”
伏翊覺得滄寒是在開玩笑。
結果席昭認真地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了。”
伏翊有些擔憂，“阿昭，莫要勉強自己，師尊他就喜歡胡來。”
“你說什麽屁話，我什麽時候胡來了？我哪次不是盡心盡力教你們？”滄寒對伏翊的說辭十分不滿意。
伏翊想了一下，師尊的教學方法雖然不著調了些，但的確有用……但是這次他卻覺得師尊真的是在胡來。
就在伏翊與滄寒爭論對方的教學方法是不是胡來的時候，席昭“嘭”地一下關上門，完全沒有把門外那二人的爭吵放在心上。
二人沒有再說話。
席昭一進去就接連幾天沒有出來，這幾天裏來了好幾波無妄宗的弟子，都想要看小師妹的模樣，但是都被伏翊找各種理由趕走了。就連華秋苓都找了次機會偷溜出來，結果席昭的房門還是緊閉，想要跟小師妹正式打招呼的華秋苓只好遺憾離開。
恰逢這時，席昭的門“嘭”一下打開，眾人心心念念的小師妹穿著最簡單的白衣，頭發被隨意束了起來，完全不是一副見客的樣子。她言簡意賅地對華秋苓說：“多謝你的符，幫了忙。”
那張將撕裂空間的符是華秋苓那日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趁亂塞給席昭的，倘若不是這個，或許席昭出來的時間還會再晚一些。所以今日隱約察覺到華秋苓出現時她才強行放下手邊的東西，跑出來給華秋苓道謝。
華秋苓沒想到她會專門出來給自己道謝，她已經聽說了這幾日其餘同門想來看她可都沒見到對方正臉，而席昭專門為她開門，華秋苓突然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不客氣，阿昭，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席昭點了點頭。
華秋苓笑得越發溫柔，“我名為華秋苓，是你的二師姐。我聽聞你還有一個師姐，你便喚我二師姐就好。”
華秋苓是個細心到骨子裏的人，她已經在伏翊那裏聽說了席昭的來歷，並且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幫助過席昭的“師姐”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她雖然是滄寒的二徒弟，但師門除她與席昭之外沒有其餘女弟子，按理來說席昭應當直接喚她師姐，不過華秋苓並不打算強行擠占對方心裏的那個重要的位置，即便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席昭頓了頓，低聲喊道：“二師姐。”
“嗯。”華秋苓雙眼彎成月亮的形狀，她輕聲道：“我要走了，後面再來看你，阿昭。”
“嗯。”
席昭站在原地看著華秋苓離開，卻並沒有直接轉身回去，而是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一個人。
等了一小會，並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的席昭失去耐心，正欲轉身回房，一道黑影閃現在華秋苓方才站立過的地方。
“元一。”他留下這句話後就再次消失不見，宛如一個重度社恐。
席昭像是完成任務一樣機械地朝空無一人的空地喊道：“三師兄。”隨後頭也不回地進門關上房門。
另一邊，伏翊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房內的人，並不感到驚訝。
他笑著問：“如何？小師妹很可愛吧？”
對方沒有回應，伏翊習以為常。
良久才聽見對方的回覆。
“她身上……好香。”
伏翊笑容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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